我的双手不禁开始瑟瑟发抖起来,甚至连手中那把长剑都无法握紧。
剑柄上裹了一层红色的绒布,即使已经被磨蹭的破损不堪,但我仍旧将它紧紧地缠在手心里,宛如上面正悬挂着我这一文不值的生命。
眼前,庞大的幕帘遮住了出口,在暗暗的角落里,我已经可以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嘶喊声。脚步不听使唤,哆哆嗦嗦地往前跨了几步,营地里,陆续有伤员被抬了进来,由伤口崩裂出的红色血液注射入我的瞳孔里,一瞬间,我体会到了死亡离我是多么的近,在我的脖颈深处,我感受到了死神在上面轻轻地吹了一口凉气。
我开始痛恨起战争了,即使我生活的这片大陆,已经被战火笼罩了整整五年,从我开始懂事之时,我便和同龄人一起被送到了奥汀学院进行战斗训练。这所学院也是名副其实的监狱,一个只会将人类培养成冷血机器的地方。我深知我们这群四处征收来的少年兵是没有未来的,我们就是那些君主领袖用来扩张自己领地的棋子,只要你还有力气去挥剑,你就永远不会脱离那片战场,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,把尸骨埋葬在山头的小坡上,没有墓碑,也没有人会为你献上一束鲜花。
“呐,你害怕么?”
“我?当然会害怕了。”我闭起眼睛,享受着片刻的宁静,让月光洒落在我的鼻尖上。
“嘻嘻,我也是,不过…”少女的声音沙沙的,她那双湛蓝的瞳孔凝望着我,“但是,我知道你会保护我。”
我没有作答,只是觉得心中暖暖的,我感觉到了自己还是被期望着的。
战火引燃的前一个夜晚,我和那个少女订下了约定,总有一天,我们会一起逃离这里,去野外,去没有人烟的地方,我会娶她为妻,然后搭起一个小木屋,过着无人打扰的日子。但是,约定注定也只是嘴上所说,我无法去实现,也无法去做到与自己的命运去抗衡,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感折磨着我。
等我回过神来,发现我依旧还是在这个深暗色的幕帘后面,那个少女也不在了,手中的红色绒布,成为了我回忆她的唯一途径。我经历的战争并不多,但是我会将它缠在我的剑上,想借此找到一些慰藉。
“为了格蕾堡而战!”
前方纵使响起了嘹亮的鼓舞声,但也依旧没能将我死寂的斗志给唤醒。逃吧,心头突然有了这个想法。作了逃兵就等同于叛国的罪人,这无疑是死刑,但是相比冲上战场的惨烈,我宁愿死在刽子手的斧头之下。
我逃了,埋着头,将脸藏在斗篷里。
少了我一人,军团还是军团,我这细微的,甚至渺小的力量根本帮不上一点忙。我甚至还可笑的幻想过,不知何时,我将骑在马匹上,穿着破损却装载着荣耀的盔甲,在格蕾堡百姓的喝彩之下进入城门,他们呼喊着我的名字。
而我现在,是个逃兵,不是英雄!
那场战争深刻在我的记忆中,仿佛现在我闭起眼睛,仍然可以看见那片幕布。在之后的几个月里,我流浪于街头,靠着祈祷生活,虽然百姓的生活也因战争变的格外拮据,但是他们仍肯帮助我这个落魄的人。
接着我又听说了,战争失败了,原本统治格蕾堡的领主变成了俘虏,不久就被杀了,现在新的统治者接手了这里。我也终于看到,新的旗帜在不远处的灰色古堡上升起。
顺着坡道,我又蹒跚的走回了奥汀学院的门口,还是高大的宛如城墙般的校门,左右两边都刻着浮雕,陷进墙里。战争好像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大的影响,它还能往常一样加工着一个个士兵。
我叹一口气,眼神茫然。
但是很快,有一个美丽的身影在我的脑中定格了。
是天使么?不,我只是不知怎样去组织自己的语言。但是她——撑着花纹雕缀的伞,站立在这不符合她形象的场景里。
像这样的少女来这里干嘛?
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,也许是他国的旅客吧,这和我也并没有多大的关联。
转身,向前踏出一步。
“我说,你,对,就是你!”
少女转回了头。
我自顾自地又向前跨了几步。
“我说!站住!对!没说别人,就是你!”
“哈?我?”
“对,就是你!”
我停住了脚步,并没有急于回头。
“转过来,让我看看你的脸。”
没有动静。
“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嘛?”
声音中带着威严,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。我不得不僵硬的转过身,与她四目相接。
令我震惊的是,那位少女的容貌——乌黑的长直发一直披下腰间,在发梢处还有一个淡粉色的绸带将黑发微微撩起,眼睛,是棕色,在阳光底下泛着宝石般的光辉,小巧的嘴唇泛着少女的气息,配上身着的白色长裙,少女的样子真可以用天使来形容。
“你在叫我?”我咧着嘴略显尴尬。
“没错。”少女点了点头,“告诉我你的名字!”
“名字?为什么?”我下意识地问道。
“还需要理由吗?恩…我想想…因为我觉得很面熟!”
“哈?这样的理由也行嘛?”
“我说行就行!”少女瞪大了眼睛,模样还有点可爱。
“斯露德,我的名字。”我回答道。
“嗯嗯嗯…不错的名字。”少女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,接着像是审问犯人般上下打量着我,“恩,你今天就是我的下仆了!”
“什么?下仆?”我一阵惊呼。
“哦?难道还不愿意么?逃兵先生?”少女眯起了眼睛,在那双瞳孔中,我仿佛觉察到了什么,但是脚步却无法移动,仿佛我已经成为了中了陷阱的猎物。
“逃兵…你在说什么啊,我只是个过路人…对,普通的过路人!”
“那这位过路人先生,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嘛?”
“什…什么?”
“这里是哪?”
我望着少女的眼睛,不知怎么去回答她。
“我也不是很清楚啦…恩…我只是个路过的,路过的!”
“哦?是嘛,可我好像记得,这里就是奥汀学院吧?”
“你这不是知道嘛…呜….”我赶忙捂住嘴。
“看来你也知道这里啊?”少女脸上露出了微笑,但是这微笑却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,反而是带着一丝慑人的光芒。
“对…我的确知道这里…”
“既然你认识这里,不不不,应该说是熟知这里,那我就不做多余的解释了,奥汀学院,从现在开始,继续开始教学!”
我反而少了原有的震惊,难道是因为习惯了么?
“恩…开了,然后呢?”
“呜…呜…然后,然后就是大家都还会来这里接受训练,继续为征战作准备!”
“是嘛,那我就不奉陪了,先走了,我对你说的没有丝毫兴趣。”
“这是命令,而不是我单方面的要求哦。”
“恕我拒绝!”
“喂!给我站住!喂!”
我加快了向前迈动的步伐,而身后的少女突然一路小跑跟在了我的后面。
奥汀学院…要重新开放?呼,别开玩笑了!我可是不想在这个监狱里呆下任何一分一秒了。
“呐,走那么快干嘛!”
“我只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而已。”
“喂!”
少女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,像是摇铃曲般轻盈。
衣角被小小的力道给拉住了。
“我需要你…”
少女的嘴角吐轻轻的话语,低着头,我看不到她的眼睛,但是脸颊上的红晕却是出卖了她的内心。
需要你...这是我第一次,也是在我最渴求的时候听到一句话,心中感到被什么东西给触碰了,是一双轻柔的小手在抚摸么?我不清楚,但是,我突然挺直了背。
也许我就是这么一个渴求别人需要的人。
“那…你准备对我做什么?”
“呜…”
少女明显还没从刚刚的话语里回过神来,脸颊还是红红的。我出于习惯,将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轻轻的抚摸,这算是一种感谢吧,我想道。手掌中感受到了少女的温暖,让我也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呐,你要摸到什么时候?”
少女脸上的红晕显得更深了,但是眼睛里却泛着淡淡的,可以被称之为怒火的气焰,这是我的错觉么?在下一刻,我有种马上要被粉拳攻击到的预感。
“嘿!”
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的肩部传送到全身,我一个踉跄,坐倒在地上。
这是那个少女的力量么?不会吧?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清清楚楚让我的脸庞有些抽筋。
“呼呼呼,可别小瞧我哦。”少女一下子得意的挥舞着小手,“怎么说我也是被古娜选中的女武神哦!”
夕阳下,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深红色的,已被磨损不堪的房檐,由石头砌成的一排排建筑,偶尔也会在不远处的酒馆处,传来吆喝声,但是如今,一切都变得很安静。也许是错觉的缘故,我甚至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,唯有眼前的少女,像是神明般俯视着我,而我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,况且我还是摊倒在地上的可怜模样。
“我,赫尔薇儿将是这片领地的新主人!”
少女昂起头,那身姿让我突然觉得眼前炫目不已,一瞬间,意识像是被剥离了一般,眼前突然变成了黑暗,直觉…我…
“咚…”
我并不算是瘦弱的身体倾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,最后一丝的意识也消失了,只觉得在迷离间,少女,不,赫尔薇儿来到了我的身边,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……
冰冷的触感,似曾相识的地方,但是眼前的黑暗却没有那么快的消失,头还晕晕的,让我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。抵着身后的墙壁,我缓缓的蜷缩起来。瞳孔处还是一张一合,慢慢的有微光散落进来。
是火把,虽然在黑漆的一片中并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,但我仍然可以借助着它,让我的世界里出现一点色彩——因为这里,是我最不想呆着的地方。
我往墙壁的右边缩了缩,让自己在角落里,这样也就多了一份安全感。
这里是奥汀学院关押逃兵的地方,被我和同一届的新兵称之为暗阁。潮湿的监狱里还散发着腐臭味,不知是死老鼠还是被困死在这里,和我一样的人的味道。
“呼。”
我长叹一口气,赫尔薇儿…女武神…脑中出现的是这两个代名词。
前方的暗暗的过道与楼梯里出现了两个身影,影子映射在石壁上,让我突然有点畏缩。
“你,出来!”
两个男人,其中一个人踩着有力的步伐站立在我的牢笼前,声音没有情感可言,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。
我无言以对,只能呆滞的看到牢门被打开,然后肩膀被架起。
我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,双脚离地,被抬着向阶梯移动。
“喂!要把我带到哪里去!”
我的声音变的有些嘶哑,但我还是竭力喊了出来。
“赫尔薇儿大人想要见你。”
其中一个男人回答道,螺旋状的阶梯向上延伸着,微弱的火星左右摇摆着,仿佛只要轻轻的一阵风吹来,就能将其熄灭。
很快,我慢慢看到了比火把更加明亮的地方,而那里却是与我往日熟知的地方相反。心中居然有着“这里居然是奥汀学院?”的感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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